李玫瑾批评《繁花》被网暴,最终删文向王家卫道歉,审美霸凌可以停了
《繁花》的标签,导演王家卫,视觉监制鲍德熹,全明星阵容,耗时3年,每一个都是噱头,都是看点,都是优点。
播出之后,赞美之声不绝于耳,但凡事有例外,李玫瑾发表了不同看法。
李玫瑾,国内顶级犯罪心理学家,1958年出生在上海,人大哲学系,家境不错,高知,人文学科、审美不差、上海土著,从年龄到身份恰好都是《繁花》的目标人群。
但李玫瑾的意见不是赞美。
她发文称画面很美,但剧情很乱,演员用力过猛,是“一群不正常生活的人把日子过的乱哄哄。”
意见发表后,网上诸多《繁花》迷对李玫瑾进行了声讨。
《繁花》迷的意见,李玫瑾并非专业电影工作者,不配也不能对本行业以外的事情发表评论,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。
但也有一部分意见认为,文艺作品面对大众,就应该接受大众的评论,没有配不配一说。
见事情发酵,李玫瑾又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补充和说明,希望平息事态。
李玫瑾表示,王家卫是好导演,她钦佩,演员辛芷蕾等拍的美,有水平,但若是说人物塑造,她更喜欢正午阳光导演孔笙和李雪的手法。
其次,对王家卫一个镜头拍摄几十遍的做法表示不认同。
最后,她对电视中上海的风貌人情世故,也提出了自己意见“不像”。
李玫瑾原以为这次能解释清楚,却不料捅了《繁花》迷们的马蜂窝。
恶评排山倒海,社交平台大量掉粉,针对她的人身攻击络绎不绝,有些甚至很恶毒。
还有不少人翻出她以前针对公共事件的言论,把原本是阐述学术观点的发言当成靶子,虚空攻击。
几方夹击之下,李玫瑾不胜其扰,她删文了。
不仅删文,还道歉了,《繁花》迷们凯旋而归。
这与之前《摆渡人》被全面叫好,而王传君说“我不喜欢”,被攻击哗众取宠一模一样。
《摆渡人》是一部豆瓣4.1分的作品,其品质如何无需多言,王家卫是该剧的监制。
《摆渡人》的摄像曹郁和鲍德熹都是业界标杆,在王家卫监制下,该剧的镜头依旧有审美价值,但除此之外,一无是处。
因为烂的过于明显,《摆渡人》上映后口碑一泻千里,奔腾如黄河。
王家卫见状发文挽尊:“渡人渡己,我喜欢。”
王家卫一句话,娱乐圈就抖一抖,20分钟后整个娱乐圈都来抬轿了,平素说起来不识人间烟火与王家卫瓜葛不多的刘亦菲都冲在前排。
用王家卫的话来说就是:“他们一定会来,但会来的多快,我不确定,20分钟35秒后,我看见消息上弹出了一个数字,我知道,他们提着我也喜欢来了,就像沙丁鱼群,蜂拥而至,密密麻麻,而我,只需要等。”
我行我素孤傲的周星驰也大笔一挥“我也喜欢。”
但唯有王传君发了一条“我不喜欢。”
彼时,恰好王传君参演的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正在播出,他此举被称为蹭热度,矫情,争议很大。
但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有章子怡、葛优、倪大红等扛票房,王传君一个十八线的小配角并不太需要为了票房而去负责。
今年《繁花》上映,上海演员云集,有名气有实力的王传君没有出现在其中,又喜提一波嘲讽,大有“敢说大导演不好,现在知道了吧”的味道。
《繁花》好不好,先放一边,但将某一事物作为审美标杆,强行统一审美不允许批评的行为本身就不值得提倡。
文艺作品,面向大众,若批评不自由,赞美就无意义。
审美是感受,任何人都能自由表达。
评价鸡蛋好不好不需要会下蛋,评价冰箱也不需要人本身能制冷,评价影视作品也并非是从业者的专利。
把某样东西奉为圭臬,但凡有批判,就是“山猪吃不了细糠”,就是“你需要提高自己的审美”,这,就是活脱脱的审美霸凌。
文艺作品有沧海遗珠,但总会被发现,现在传媒高度发达,全民义务教育比例大幅度提高,全员美商和自信也水涨船高,在这种语境下,在审美上还要盲目崇拜权威,本身就是反智的。
很多曾站在神坛的理念和产品,已经被拉下了神坛。
曾经的好莱坞迪士尼统一了对女性的审美,但最新的小美人鱼被广泛吐槽,迪士尼不权威吗?但它权威就能把小美人鱼改的面目全非吗?
多年前,外来奢侈品就是品位的象征,但凡高奢大牌的设计,即使不理解也绝不能表露出来,因为只要说了,就是“土”“没品味”。
到了现在,大家已可以笑着调侃“奢侈品从来不坑穷人了。”
入门品牌曲别针1500美元,纸杯5500人民币,毛线球87000,被吐槽是智商税,大家一呼百应。
大众品牌的红白蓝手提袋,人民币几万,被说像春运的大包,毫无品味。
几万元的品牌凉鞋,与10几元的塑料凉鞋对比外形,也没人惊诧批评了。
稍微高端的品牌各种配货,也可以被吐槽奇葩和难看了。
这些产品和审美理念好不好不重要,重要的是,人们拥有了可以平等探讨美的权利。
最典型的莫过于吕燕。
吕燕曾誉为中国最美的女人,最好的模特,尽管她并不符合国人的审美,但当年这个评价不容置疑。
置疑了就是“素质低”“没品味”“跟不上国际潮流”,必须众口一致说好。
几十年过去了,吕燕本人通过努力,在气质上脱胎换骨。
大众也意识到,她当时并不美,只是符合了某些人的对亚洲女性的刻版印象,而且这种刻版印象依旧还在。
但今天,评论者可以大大方方的说,吕燕很有气质,但不是典型的东方美女,也不是传统的东方审美范畴,且不会再有人以此攻击评论者狭隘,低俗,不够国际化了。
回到《繁花》,《繁花》真的好,每一帧都好,每个画面都能当教科书,但《繁花》可以被批评。
作品的好,不是用来霸凌不同观点的武器。
在文化输出上,我们曾经并不强,港台日韩欧洲的审美曾倾销式的占领了市场20年,以他们为尊,但凡输入的文化总被高看一眼,是历史惯性,但这不代表是对的。
张艺谋、陈凯歌都曾国外拿大奖。
陈凯歌手握《黄土地》《孩子王》《霸王别姬》,后续作品质量下滑,一样被喷成筛子。
张艺谋摄影出身,审美一流,色彩搭配画面无可挑剔,但不会讲故事也是他的标签。
可见,大师也会失手,权威也有破绽。
但公众普遍对曾经的文化输出地还保留有滤镜,总会多些宽容,愿意神话。
最近《科目三》爆火,有人爱有人恨。
恨的人觉得它低俗不堪,是个烂梗,赵本山的弟子被爆春晚跳“科目三”甚至被抵制。
爱的人说它老幼皆宜是个宝,放眼世界,爱的人更多。
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放开身段舞台上跳“科目三”,韩国、非洲、泰国、英国等等也都跟上,到处都有着这“土嗨”的快乐。
“科目三”其实是一次成功的文化输出,有意思的是,这个输出的关键不在于“科目三”本身有多好,而是一个国家的审美被世界整体接纳的程度有多大。
换句话来说,文化输出方必然是强势的,接受方首先是接受了输出方的审美逻辑,继而才会接受逻辑的外在表达。
多年前,席卷亚洲的江南style并不比今天的“科目三”更典雅,但一片叫好,无非是因为当时“韩流”文化鼎盛,“韩流”就是好的。
而今天“科目三”因为太接地气,就被质疑不够高雅,并不合理,“科目三”与DJ在台上的手舞足蹈,并无本质的高下之分。
这种直接用所谓“雅俗”来划分档次,攻击不同审美趣味的做法何尝不是霸凌。
从《繁花》到“科目三”任何一种现象级的文艺作品和潮流,必然会伴随大量的争议和观点碰撞,甚至会产生新的文艺理论和流派。
这个过程中有分歧可以理解,但审美霸凌不能被接受,审美不是专利。
最好的美,恰恰是能被雅俗共赏的,能把“美”复杂化小众化需要能力,但把最深刻的“美”用最简练的形式表达需要的是天赋。
如果受众有了“看懂的,一定不是艺术,看不懂的才是艺术”的心理,输出者有“批评我,就是你档次不够”的心态,那艺术离毁灭也不远了。
另外,不要担心大众会错过什么,人类一路进化,整个族群对美早就有了天赋般的认知。
18000年前的原始人就会创作壁画了,新石器时代,河姆渡人就在瓷器上用线描对称的花纹当装饰了,红山也有玉猪龙的配饰了,公元前约2500年玛雅人就修建城市,展现建筑之美了。
在这个基础上,什么是美,什么是好,大众会选择,时间会证明。
和寡可能是因为曲高,也可能是因为曲不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