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4年12月17日,在香港红磡体育馆举办的“摇滚中国乐势力”演唱会上,夜幕虽然已经降临,但体育馆内却是灯火辉煌,人声鼎沸。北京的摇滚乐队魔岩三杰和唐朝乐队首次赴港演出,而香港观众也是首次亲眼目睹这些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北京地下乐队。
在观众的热烈期待中,25岁的何勇以其独特的风格和造型首次亮相舞台。他顶着蓬松的长发,身穿海魂衫,脚踩红色鞋带,背着吉他,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。
在第一首歌《姑娘漂亮》的前奏响起的瞬间,何勇立即在舞台上毫无顾虑地蹦跳、狂奔,嘴里高喊着:“香港的女孩们,你们漂亮吗?”。
瞬间,红馆像是被点燃了热情的开关,观众们疯狂地欢呼,热度达到了顶点。有人大声呼喊,有人撕碎了自己的衣服,现场就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,一百多度的高温使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。何勇的表演包括四首原创歌曲,他以独特的嗓音,融合了天真的、豪情的和沧桑的特质,倾力将整个场馆的氛围燃至最高点。
在最后一首《钟鼓楼》中,他还邀请了自己的父亲何玉生作为伴奏嘉宾,两人共同演绎了这部经典之作,现场掌声雷动,经久不息。
香港首秀空前成功,何勇以其“麒麟”般桀骜不驯的形象一举成为摇滚乐坛当红炸子鸡,被誉为中国摇滚乐史上的巅峰之夜。然而,他在如日中天之时却放出狂言,称“四大天王除了张学友算是个唱歌的,其他都是小丑!”这一言论引起香港娱乐圈哗然,连梅艳芳也忍不住直接回击他。
仅仅两年后的1996年,何勇在一场重要的颁奖典礼上竟敢将全国劳模李素丽与狗相提并论,用词粗鄙无礼,引起了如潮的压力和谴责。
第二天,主流媒体开始集体抵制和封杀何勇,他的事业从巅峰跌落,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,再也无法回到主流音乐圈。何勇的间歇性精神疾病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期。早在1997年,也就是他在红馆演出后的第三年,他就已经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症状。
在此之后的9年,从1997年到2006年,何勇曾三度被亲友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,但他的病情一直反复无常,时好时坏,困扰了他很多年。
在2002年春节前夕,何勇在家中突然点燃了一把大火,抱着吉他坐在床上,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“自焚”姿态。火势迅速蔓延开来,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火光中,惊恐的邻居被浓烟呛到,赶紧报了警。当晚正是何勇的33岁生日,原本应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,然而他却只能被押送到冰冷的看守所蹲守,形单影只地度过了那个孤寂的除夕夜。
多年后,每当何勇精神失常发作时,他便会出现彻夜难眠、产生幻觉等症状,行为变得极度古怪乖张。有一次,他再次犯病被强制送进医院接受治疗。
出院回家后,他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,竟自言自语地说:“想点烟时能找到火柴,便是最大的幸福了”可见,他在面对疾病的痛苦时,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。直到2015年12月,何勇再次在半夜外出购物时突发疯癫,持刀袭击小卖部店主,被警察当场控制并送进警车。之后,有媒体报道称何勇因涉嫌伤害他人被捕,疑似精神病复发。
由此可见,何勇的一生充满了这种间歇性精神疾病的阴影,时而疯狂,时而清醒,在音乐事业的高峰时期,这种疾病就像一把双刃剑,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创伤。
2004年9月,何勇与比自己小5岁的四川北漂女作家尹丽川举行了一场闪电婚礼,当时有人开玩笑称他们都是“特立独行”之人,结婚可能是一时冲动。然而,这句玩笑话竟然成为了现实。
对于何勇来说,他认为结婚是他摆脱过去、重新开始新人生的起点。他满怀期待地认为,和尹丽川白头偕老是很容易的事情。
然而,现实并不像他所预期的那样,婚后的生活枯燥乏味,两人难以相处,最终在四个月后选择了和平分手"我失去了自己,也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"离婚后,何勇曾这样感叹过。这次突如其来的离婚,给了何勇一记沉重的打击,离婚后,他的精神状况一落千丈,变得乖戾易怒。他经常一个人在大街上疯疯癫癫地乱跑,对路人进行辱骂和挑衅。
即使是和熟人在一起,何勇也会反复无常,刚才还说说笑笑,一旦喝醉,就会暴跳如雷,满口脏话。
一个曾经桀骜不驯、意气风发的摇滚歌手,在精神疾病和婚姻破裂的双重打击下,变得疯疯癫癫、行为失常。他的生活渐渐变得孤独无助,曾经的朋友们也开始疏远他。尽管生活中充满了精神疾病和挫折,但是音乐对何勇来说始终是他最后的寄托和不舍的执念。离婚后,他曾试图通过参加综艺节目《天天向上》五周年特别节目以重返歌坛。
何勇当年的魔力已经消失,但他仍然在卖力地演唱,可是台下观众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冷淡,让他深感中年危机。事实上,自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被封杀后,何勇在长达8年的时间里都没有从自己的专辑中获得任何版税收入,生活相当艰难。
而此时的何勇,却因为精神疾病不得不长期住院接受治疗,治疗费用高昂,几乎耗尽了何家所有的积蓄。当他最需要支持和帮助的时候,一群老朋友伸出援手,帮助他走出困境。2017年8月,张楚、姜昕、唐朝老五等摇滚界的前辈们组织了一场公益义演,他们希望通过此次演出的全部收入,为何勇创建一支专项公益基金,以支持这位老友重返生活的舞台。
显然,何勇当年的同僚仍然抱有深深的友情和不舍之情。然而,何勇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让他复出之路充满了未知。一路走来,他遭受了许多挫折,但他仍然坚持音乐梦想,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目前,何勇已经退隐在北京城区西山和顺义等地,过着相对隐逸、安静的生活。多年来他一直服用各种精神药物,记忆力明显下降,日常生活中的基本事物也开始出现遗忘。他的身材也逐渐发福,与当年那个英姿飒爽、身手矫健的摇滚歌手截然不同。
有时候,何勇像个将死之人,整日发呆,对周围的一切失去兴趣。亲人、朋友来探望他时,他也无动于衷,神情低落。这种时候,只有家中那只名叫卡卡的黑色可卡犬才能给他带来安慰。
每当卡卡凑过来,何勇便会一遍遍抚摸着它的头部,仿佛在宠溺自己的孩子一般。照顾卡卡的饮食起居,何勇成为了它的依靠,这种安全感和被需要的满足感是他从未有过的。在这个他人越来越难以亲近的世界,卡卡成为了他为数不多的心灵慰藉。
有时候,何勇会怀念起小时候的生活,特别是父亲第一次带他坐地铁时的场景。他记得当时的地铁票只需5毛钱,车厢内有人阅读,有人聊天,有人发呆,充满了人间烟火气。
而如今的北京,曾经的人间烟火气已经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物华天宝与喧嚣浮躁,让他感慨万千。回望过往,《钟鼓楼》中描绘的热情燃烧、疯狂年代已成为过去,令人感叹。何勇在音乐事业的巅峰时期就被精神疾病所困扰,如今只能过着被疾病拖累,挣扎在生与死边缘的晚年,实在令人心痛。
在何勇疯狂而多变的人生中,有一件作品始终闪耀着他对音乐理想和才华的追求,那就是他的出道之作——《钟鼓楼》。
这首旋律朴实无华,豪情满怀的歌曲,无疑成为了中国摇滚界一代人的经典代表。在1994年香港红馆的舞台上,年仅25岁的何勇凭借《钟鼓楼》等原创佳作,将整个体育馆燃烧到了极致。在最后一首《钟鼓楼》的演奏中,他更是邀请了自己的父亲何玉生用三弦伴奏,两人共同演绎了这部经典之作,现场气氛达到了最高潮。
再次重温《钟鼓楼》,感慨万千。那充满激情的歌声背后,是一个渴望并热爱音乐的热血年轻人,可惜这份热忱却因何勇的间歇性精神疾病而渐渐淡化。
那首歌词中描绘了一个疯狂燃烧的年代,歌曲所呈现的景象包罗万象,寓意深远。如今,那些与何勇并肩作战、一同书写辉煌的摇滚战士们,有的已经黯然陨落,有的也早已远离了乐坛。物是人非、人去楼空,再也寻不见当年的璀璨夺目。
重温这段往事,让人不禁感叹:音乐就是何勇的全部,他用生命演绎了摇滚,又被摇滚毁掉了一生。如今的他只能隐居疗养,每每回想起《钟鼓楼》中那人间烟火气的燥热时光,内心又是遗憾又是追忆,可最终也只能接受生命的无常扼腕而归。